好莱坞最后一个古典巨星:柯克·道格拉斯
作者:David Hudson
译者:Issac
校对:奥涅金
来源:《标准收藏》
在今年的奥斯卡颁奖典礼上,灯光暗了下去,一年一度的「追思」环节开始了,而柯克·道格拉斯那张无双的脸庞,最后出现在大银幕上。
道格拉斯上周去世了,享年103岁,他从影60年来,出演了80多部电影,和他合作过的不完整的导演名单,读起来甚至像是好莱坞黄金时代后半段的顶级天才的名录:罗伯特·奥尔德里奇、迈克尔·柯蒂兹、斯坦利·多南、约翰·弗兰克海默、霍华德·霍克斯、约翰·休斯敦、伊利亚·卡赞、约瑟夫·L·曼凯维奇、奥托·普雷明格、雅克·特纳、威廉·惠勒,以及最令人难忘的比利·怀德、文森特·明奈利和斯坦利·库布里克。
2014年,我们发行了怀德的《倒扣的王牌》(1951),盖伊·马丁在一篇文章中如此形容道格拉斯,「他的身体似乎总是由一系列的三角形组成的,他的脸上透露出热烈而不加掩饰的情感,还有他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递出越发激烈的痛苦,你总是知道,你会得到什么,但也总是比你所预期的还要好得多。伯特·兰卡斯特凭着他杂技演员的经验,可能是他这一代人中身体素质最好的演员,罗伯特·瑞安最古怪,罗伯特·米彻姆最嗜睡,查尔顿·赫斯顿最令人信服,也最令人困惑,但在面部表情上,则是柯克轻松夺冠。」《纽约客》的理查德·布罗迪认为,「在好莱坞,没有哪位演员的台词能像柯克的这么流畅、令人惊讶、新颖,还有难忘;它们深入脑海。」
道格拉斯的父母是来自俄罗斯帝国的某片土壤、也就是后来的白俄罗斯的移民,他出生时名为伊苏尔·达尼埃洛维奇,出生于纽约的阿姆斯特丹,然后又以伊兹·德姆斯基的名字成长于此。
「我的父亲曾在俄罗斯做过贩马的生意,有一匹马和一辆小货车,后来却变成了拾荒者,买些破旧衣服、破铜烂铁和废品,来赚几个银子,」道格拉斯在1988年的自传《拾荒者之子》(暂译,The Ragman’s Son)中写道,「鹰街是镇上最穷的地方,那里所有的家庭都在苦苦挣扎,即使是在这里,这位拾荒者也处在最底层。而我,正是拾荒者之子。」
他写道,步行去学校,就像是一次挑战,因为他要躲避一群四处游荡、渴望揍他这个犹太孩子的男孩。这些年来,他越来越无法容忍不公,并且产生了一种从未消失的根深蒂固的愤怒。
大卫·沃尔普是洛杉矶西奈寺的拉比(译者注:犹太教的神职人员),他在《纽约时报》中回忆过去25年和道格拉斯念书学习的日子,「他因反犹太主义大发雷霆,对政府、对以色列和巴勒斯坦,还有对犹太律法中他所不喜欢的内容,都是如此。」
年轻的道格拉斯在高中时出演过戏剧,大学期间靠打零工谋生,后来进入位于纽约的美国戏剧艺术学院。在那里,他与劳伦·白考尔成为了好朋友。二战期间,道格拉斯曾在海军担任通讯官。在此之后,白考尔将他介绍给制片人哈尔·B·瓦利斯。瓦利斯让他在《奇爱疑云》(1946)中与芭芭拉·斯坦威克演对手戏。
李·瑟夫在《视与听》中如此描述道,这是一部「令人毛骨悚然的黑色情节剧,充斥着欲望、腐败、糟糕的回忆和谋杀,」《纽约时报》的罗伯特·伯克维斯特引用了1984年道格拉斯接受采访时的一句话:「我总是被那些有些无赖的角色所吸引。我不觉得美德就是上镜的。」
道格拉斯接下来在特纳的《漩涡之外》(1947)中饰演一名黑帮成员。罗杰·埃伯特在2004年重新审视这部电影时,称它是「所有黑色电影中最伟大的一部」。
在早些时候的一篇评论中,埃伯特指出:「《漩涡之外》中有枪,但当罗伯特·米彻姆和柯克·道格拉斯面对面吸烟时,观众才感受到真正的敌意。」
在马克·罗布森的《夺得锦标归》(1949)让道格拉斯成为明星之前,他出演过不少角色。《时代》杂志的斯蒂芬妮·扎克瑞克写道,他饰演的拳击手有着一种无法抑制的欲望,毫无顾忌,「作为在现实生活中永远不会被女人爱上的那种类型的男人,道格拉斯饰演的米吉·凯利是完美的。他精瘦的身材和蓬巴杜发型是他难以形容的男子气概的一部分。尤其是在所有关于电影中男性凝视的文章中,我们很少关注电影将男人物化的方式,而道格拉斯实际上就是为物化而生的。」
但在现实生活中,女人们确实爱上了道格拉斯。这样的女人有很多。几年前,安东尼·莱恩在《纽约客》上写道,他觉得《拾荒者之子》「读起来让人筋疲力尽。所有的打斗、争吵、角力、一连串的肉欲征服和契约冲突:无节制的狂欢早早地开始,且永不消退。」约瑟夫·麦克布莱德1976年出版的道格拉斯传记中,引言的标题很简单:「斗士」。
莫莉·哈斯凯尔也为《倒扣的王牌》写了一篇文章,她写道,道格拉斯「饰演的查克·泰特姆,是一次很夸张的、带有施受虐性质的表演,他是一个不正派的记者(撒谎、捏造、与人通奸等等),渴望得到独家新闻,以及回到大城市报社的机会。他最终被困在了阿尔伯克基的乡下小镇。」《卫报》的凡妮莎·索普认为,《倒扣的王牌》仍然是「迄今为止关于新闻界道德规范的最佳影片」。
明奈利的《玉女奇男》(1952)「是经典好莱坞时期,关于经典好莱坞的最伟大的电影,」《综艺》的欧文·格莱伯曼说道。道格拉斯的「电影制片人乔纳森·希尔兹会不择手段地引诱和操纵任何人来得到他想要的东西,但道格拉斯扮演的角色是既冷酷又浪漫的硬汉。」明奈利和道格拉斯在1956年的《梵高传》中再度合作,「这是一部老式的、在很多方面都相当过时的传记片,作为艺术家的梵高现在看起来比电影本身更现代,」格莱伯曼写道。「然而,道格拉斯却全身心地投入了这个角色,就好像他把自己忘得一干二净了一样。」
到那时,道格拉斯已经学伯特·兰卡斯特那样,建立了自己的制片公司——以他母亲的名字命名的布赖纳制片公司。他拿着《光荣之路》的剧本,找到年轻导演斯坦利·库布里克和他的搭档、制片人詹姆斯·B·哈里斯,这是一部一战题材、态度激烈的反战电影,片中,三个法国士兵因为集体未能完成一项不可能的任务,而被推出来接受军法审判。
库布里克和哈里斯在启动这个项目时遇到了麻烦,但道格拉斯承诺合作制作,加入了该项目,最重要的是,他出演了此片。在我们2010年的文章中,詹姆斯·纳雷莫尔指出,道格拉斯和库布里克之间存在「一场富有成效的冲突」,但最终,「他们塑造了一部黑暗、令人不安的电影,道格拉斯在其中充当理性和自由人文主义的声音,调和了库布里克对欧洲历史的苛刻、创伤性的看法。」
1957年上映的《光荣之路》勉强实现了盈亏平衡,但道格拉斯还是在三年后找到了库布里克,因为他在《斯巴达克斯》(1960)的拍摄中解雇了导演安东尼·曼。道格拉斯决定出演这部有着剑与凉鞋的史诗片,他在片中饰演一名角斗士,带领奴隶反抗罗马帝国。
曾执导过道格拉斯的《大侦探故事》(1951)的导演威廉·维勒则错过了他,最后让查尔顿·赫斯顿出演了《宾虚》(1959)。《斯巴达克斯》不仅给我们带来了一个最常被引用(偶尔被恶搞)的场景——「我是斯巴达克斯!」——也因为结束了好莱坞黑名单而受到一些赞扬。要拎出来说的是,道格拉斯和当时正在拍《出埃及记》(1960)的奥托·普雷明格坚持认为达尔顿·特朗勃是最早的好莱坞十大编剧之一。
《卫报》的安德鲁·普尔弗认为,《斯巴达克斯》是「一次明确的声明,即任何建立在奴隶制基础上的社会,其本质都是腐朽的,并会导致自身的衰落。在当时仍然是种族隔离的时代,这部电影强而有力。」道格拉斯和特朗勃在《自古英雄多寂寞》(1962)中再次合作,道格拉斯在片中饰演一名牛仔,一名穿越时空的孤独者,他骑着马漫游在当代美国的西部。
这部电影不仅是道格拉斯的最爱,也是美国国家公共广播电台的斯科特·西蒙的最爱。道格拉斯去世后,西蒙重读了特朗勃在第一场放映后发给道格拉斯的电报。特朗勃说的话「可能是对一个演员的职业生涯最好的褒奖,」西蒙写道。「他写道:『我想他们离开剧院的时候会说,「我本来就是这样的。或者至少这是我在最好的时候想要的。」你做到了。你展示了一颗男子汉的心。』」
随着20世纪70年代新好莱坞的崛起,道格拉斯的星光开始暗淡,到了80年代,他的光芒被他的儿子迈克尔·道格拉斯所取代。不过,看看迪克·卡维特1992年采访柯克·道格拉斯的片段,你会发现,道格拉斯对自己的儿子感到无比自豪。迈克尔曾两次获得奥斯卡奖,而柯克三次获得提名,一次也没有得奖。1996年,在一次中风使他暂时丧失了说话能力后仅仅两个月,他就获得了奥斯卡终身成就奖。
几年后,谣言开始流传,说道格拉斯在娜塔莉·伍德16岁时强奸了她。这些说法从未得到证实,正如安吉莉卡·杰德·巴斯汀在《Vulture》杂志上所写的那样,我们「可能永远无法确定道格拉斯是如何或是否与伍德的生活有关。尽管如此,他们的故事在我们当代的对话中如此交织在一起,反映出我们对明星的理解发生了怎样的变化。道格拉斯在银幕上和银幕外所展现的无畏的力量和威风凛凛的男子汉形象正在慢慢过时。」
在道格拉斯生命的最后几年里,他和妻子安妮将大部分时间用于慈善事业,为学校和医院捐款,并在洛杉矶和耶路撒冷修建和重建操场。「对世界来说,他是一个传奇,」迈克尔·道格拉斯在上周其父亲的死亡宣告中写道,「他是电影的黄金时代的演员,一路走到自己的黄金时代,他也是投身于正义和自己所信仰的事业的人道主义者,他设立了一个我们所有人都立志追求的标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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