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诞和王建国,为何渐行渐远了
01
王建国和李诞认识时,两人都是穷光蛋。
二十出头的年纪。一个爱写诗,一个沉迷小说。
怀揣着各自的文学梦,心比天高。
后来他们谁也没成为作家,而是以笔换钱,到《今晚80后脱口秀》当了段子手。
那时每期节目结束前,王自健都会玩一个梗。
“建国每天就做三件事,吃饭睡觉,打蛋蛋。”
蛋蛋就是李诞。
几年后笑果文化成立。
李诞鱼跃龙门,从蛋蛋变成了诞总。
2017年《吐槽大会》爆火。
年末《脱口秀大会》接力。
李诞成了香喷喷的流量。
上综艺。
开巡演。
游走于各大明星间。
身价暴涨。
而王建国还是那个王建国。
2018年,王建国拍了个视频。
对十年前的自己说:
“你当初怎么不努点力…你得去社交,去应酬,你得跟大老板套套近乎!”
“原本是同一起跑线的朋友,人家现在又上综艺又演电影,还和大明星称兄道弟。”
一个红得发紫。
一个冷落清静。
曾经结伴同行的好友,为何会走向殊途?
02
1989年,李诞出生在内蒙古。
草原给了他两份礼物:
看淡悲苦的通达。
“你就看着那雪,人就很容易觉得自己不重要。”
同时赋予他深邃。
上学时,他不爱念书,总对着草原思考。
听魔岩三杰的摇滚。
看王小波,昆德拉。
没心没肺又文艺多思。
到了大学,他变本加厉。
喝酒,写诗。
醉生梦死。
甚至痴迷佛学,把脑中的对话写成段子,取名《扯经》。
出版商看了觉得有意思,找他出书。他却死活不干,“我写的都是垃圾!”
差不多这时候,李诞认识了王建国。
他比李诞大一岁,也是个文艺痴汉。
高中没毕业就休学,跑到广州写小说。
凌晨三点开始写,到第二天中午睡觉。
一天能写两万字。
当年互联网圈子很小,大家都在几个有名的论坛里打转。
李诞觉得王建国写的东西有趣,约他出来吃饭。
在广州东站,吃寿喜锅。两人地北天南,聊得不亦乐乎。
王建国在广州三年,只交了李诞一个朋友。
后来他花十五个月写了三部小说,共九十万字,只拿到六百块。
房租交不起,靠父母接济度日。
走投无路下,王建国转战饭否,写段子。
第一个月扣完税,还有一千三。
钱是到手了,但王建国心里难受。
他感觉心底有块地方塌下去了,露出黑幽幽的洞。
洞底下,是他的文学梦。
同时塌陷的还有李诞。
大三那年,他到《南方人物周刊》实习。
“荣耀,心中怀着那种崇敬。”
有一年春节,他在电梯里,听两个前辈对话。
“你春节的票抢到了吗?”
“没呢。”
“没事,我们跑春运口有票,我给你留两张。”
那一瞬间,李诞震惊了,心口冰凉凉的。
记者良知,理想主义,原来都是空话。
“突然觉得太扯了,没意思!”
他不想当知识分子了。
“这世界运行的逻辑就是这样,没有我想的那种洁净的东西。”
“那我就赶紧运行起来呗,加入大家一起运行。”
之后,李诞的目标很明确:要挣钱。
03
恰好2012年,《今晚80后脱口秀》开播。
节目组找他们做幕后编剧。
一个段子八百块,第一个月就赚了七千。
李诞看着手中沉甸甸的现金,想都不敢想。他之前的月薪是三千。
不久,节目组又加八百块,把两人赶到台前。
一个穿上东北貂裘扮大爷。
一个跟在后面当捧哏。
台里没活儿时,他们到线下演出。
酒吧,餐厅,到处都是舞台。
当时两人对脱口秀都没有热情。
上台就演,演完把麦克风一放,拿钱离开。
“就是一份工作,内心毫无波动。”
2017年2月,《今晚80后脱口秀》停播。
最后一期颁奖礼,李诞没来。
王建国独自站在台上,领最佳搭档奖。
神情落寞。
“大家多体谅,李诞忙啊!”
此时笑果文化已成立三年。
李诞身为创始人之一,身价过亿。
就在节目停播半年前,《吐槽大会》上线,点击量高达五千万。
没多久,李诞发了一条微博。
其中有一句:“开心点,人间不值得。”
全网刷屏。
他一跃成了年轻人的标杆,丧文化的代表。
破规则,违常理。
人们都说,他是草原上最自由的马。
次年,李诞上《奇遇人生》。
酒酣人醉时,他问导演赵琦,最近在拍什么。
赵琦说,在拍郭川。
“这是少数突破世俗偏见,自由自在生活的一群人。”
李诞接话,“(这种)自由是不道德的。”
后来接受采访,主持人提到商业价值。
李诞毫不顾忌,“我觉得商业就是最大的道德。”
吃得饱的马才是自由的马。
于是他出入名利场。
同明星喝酒,与富二代厮混。
好友蒋方舟为他担忧,“还是希望你对名利场更警惕一些。”
她和李诞初见,还是在阿城的讲座上。
两人从自由主义聊到生存哲学,一见如故。
蒋方舟评价大学时期的李诞:“身上有一种非常朴素的正义感。”
几年后,蒋方舟去上海找李诞吃饭。
当时他已炙手可热。
一个聊节目综艺,酒色八卦。
一个说文学诗词,书中黄金。
吃完,她说:“我们都陷入了对彼此生活的不赞成当中。”
后来李诞把写好的小说发给她看。
蒋方舟直言,写得不好。
李诞笑回,那我还是干业余的吧。
他把《扯经》和一些新写的段子,收录在一起出版,取名《笑场》。
卖了二十万本。
近年再见到李诞,蒋方舟感叹:“他身上最可贵的一面,还是那个少年气。”
几分轻狂,几分天真。
“如今没有了。”
04
和王思聪吃饭,李诞也叫了王建国。
但王建国说:“不知道哪根弦不对,我就是不想见。”
与李诞不同,王建国心上始终有颗豌豆。
他家庭优渥,没吃过物质的苦。精神又富足,受不住一点打击。
看不过眼的事就怼。
宁静点评赵晓卉的段子不好笑。
他接过麦就说:“你们说话没听着,因为你们说话不好笑,她的我全听清了,特别好笑。”
他写段子逗人笑,自己却不快乐。
因为不从心。
从前写段子,他和李诞有个原则:“别低头收视率会掉。”
意思是不能迎合,迎合写不出好东西。
后来为了取悦观众,他写了许多违心话。
有一回,王建国烦了,不管不顾,写了一个孤独的段子。
他将孤独分为四种。
绝对孤独。
屈从性孤独。
认知障碍孤独。
主观迷幻孤独。
观众听不明白,他自顾自地演,旁若无物,沉醉其中。
演完,他呼出一口气,整个人都舒服了。
这里面有一句他的心里话。
“只有孤独能让我感到平静。在我心里,我一直是那个守墓人,这个世界是我看的坟。”
他自认是个享受孤独的人。
不社交不出门。
只爱打游戏和做饭。
好友圈是精准的七个人。
在上海不租房。
住酒店。
身上最贵的是一台主机和拉杆式行李箱。
每年开工,他就拉着主机到上海,收工了再拉回东北。
从业多年,他从不自称艺人。
不上别的节目,也不应酬。巡演爱去不去。
梦想是赚够三十万回东北。
连退休生活都想好了:“写小说,学画画, 做菜。最好能开个小酒馆。”
身在尘世间,心向桃花源。
05
王建国与李诞一路相伴走来。
整整十年。
从懵懂走向成熟。
路上有变化也有坚持。
区别是,王建国始终拧巴,而李诞早已理顺了自己。
他舍弃部分执念,换来了更辽阔的自我。
“棱角磨掉了许多,自信也理性了。”
近两年,李诞已然成为脱口秀的标杆。
办巡演。
建立俱乐部。
一步步扩大脱口秀的领地。
程璐说他,一半是艺术家,一半是实用主义,“他清楚这个世界的规则。”
因为清醒,所以如鱼得水,通透自在。
一如他微博的自动回复:be water,my friend。
而王建国仍在与自己拉扯,不屈从也不渴望。
2019年,他做了个美食脱口秀。
边碎碎念,边做饭。
不讲技法,侃侃而谈,回到最舒适的状态。
请杨笠做客。
杨笠问他:“你为啥不红?”
他说:“因为观众不喜欢。”
神色坦然。
曾经他也在红与不红之间挣扎过。
“想红就是看人挣钱眼馋。”
在短暂扭曲后,发现自己把自己整成了猴儿。
现在他不想了,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钱少点,够用就行。
其实李诞和王建国,就像人群中的你我。
年少时建一座城堡,装炽热的血和梦里的花。
后来大风吹过,城堡塌了。
少年从废墟中站起,茫然四顾。
发现父母老了。自己也成了家。
睁开眼是柴米油盐。
闭上眼是车房贷款。
他们没有时间去回忆城堡,只能拼命前行。
走着走着,一部分人活成李诞,一部分人成了王建国。
一个在实现荒芜中唱山歌。
一个在理想牧野里捡贝壳。
庆幸的是,他们都找到了自洽的方式。
跨过迷茫,抚平焦虑,从此心安。
人生选择便是如此。
有人富贵;有人知足。
有人哗众;有人寥落。
但无论荣华还是甘贫,唯有走自己的道,才能活出璀璨,打出风采,大步前行。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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